站在金边看香港

来源:新闻中心作者/编辑:编辑 2017年09月24日

我提起金边,某朋友想起的竟然是金边粉。

因出差需要,夏仁谚前往柬埔寨首都金边两次,但两次都没有遇到金边粉,反而看到一种与香港完全相反的朴实开朗民风。在香港,黄蓝两营互挑梁子,各方说话都狠毒刻薄。由于两地反差极大,我甫抵金边,当即沉醉在高棉朋友的快乐交谈中,差点把金边误作人间天堂。

自从柬埔寨脱离赤柬控制与多场内乱之后,时隔廿多年,柬埔寨人逐渐忘记悲伤,新一代在本国净土之中找寻自己的新生活,他们有自己的日常忙碌生活、有自己的娱乐、有自己的学习计划和目标,我进入十家餐馆,几乎每家的侍应生都笑容满脸,工作普遍来说并不磨人,能融入生活里去。如果说他们有什幺不快乐,多半出于家庭,但那是另一些社会问题。总的而言,在金边,人信任人,彷彿香港20世纪80年代的狮子山下年代。

系统过度侵蚀生活世界

香港出了什幺问题呢?社会批判理论在香港从来都不流行,熟悉欧陆社会批判理论的学者,长期在学界被边缘化,罪名是过分玄虚。也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觉 谁人讲过什幺后现代的,提及过后结构主义的,好讲欧陆德法批判理论的,好像都留不了在香港高等教育学界。

偏偏,香港现时人情冷漠与撕裂的绝境,没有什幺量化研究数字可以解释,这反映人心难以被充分地量化,倒是在欧陆传统的社会批判理论那里,有很多概念能让我们反思今天我们为何沦落至此,例如,德国法兰克福学派哈贝马斯的沟通行动理论(Theory of Communicative Action)。

哈贝马斯提出,当系统(system)过度侵蚀生活世界(life world),社会就开始生病,例如:政府不再有认受性、群体不再团结、个体陆续患上精神病。

所谓系统,就是制度,制度包括了各种社会契约,例如法律、市场机制等等。生活世界则可被理解为属于我们整个群体自己的文化世界。两者的差别,根据哈贝马斯的说法,在于系统不要求理解他人,也就是不认人,不讲心。系统采用的沟通模式是目的为本的策略式行动(strategic action),理解被认为是多余的。生活世界则不然,生活世界的所有约定,都是个体一起在面对面倾谈和沟通之中建立和再生的,这一种沟通模式指向互相理解,哈贝马斯称之为沟通式行动(com-municative action)。简单一点说,系统讲金不讲心,生活世界素来讲心。系统不相信诺言,什幺都用文字规範,在生活世界人相信人,没必要就毋须下下白纸黑字。

香港人需要沟通与和解

想知道今日香港人的生活属于无情的系统还是有情的生活世界,看看邻居怎幺处理两家纷争就知道了。一、走过隔壁敲个门,讲讲自己的苦情,问一下邻居可否体谅,这是生活世界的做法。两家人将会成为朋友。二、问都不问直接发信去管理处,要用律师信恐吓对方,这就是系统的玩法,他人死活和背后苦情,不在考虑之列。

为什幺狮子山狮子先生很无奈?原本狮子先生是同舟人互相帮助的象徵,象徵一个愉快的新生城市,可以自豪,可近两三年,被人指称所象徵的香港精神,却是一种没有人沟通,没有人和解,样样诉诸条文攻击他人,把他人告甩裤,然后用社交媒体打成恶魔的一种mean的香港精神。

香港人愈是让法官忙碌,香港就愈是沉沦,因为生活世界已经被系统侵蚀净尽了。可是,香港人的做法还是老一套 给人投诉,便胡乱增加一堆政策条例把人封口了事。

此消彼长之下,香港人的制度系统已是史无前例的臃肿巨大,反之生活世界消失殆尽,香港人已经没有了生活世界的空间,也失去了能凭自力与他人订定契约,并在互相信任中解决矛盾的能力。

简单一例,两名小朋友有纷争,他们还未开口讲数以先,大人已出手阻止,祭出十万条规则让他们闭嘴。社会告诉小朋友,人不能与他人成为朋友,有问题的时候,只能控告他人,骗他们世上有一种毫无根据的公义会站在他们的一方。

世上何来同时能站在两个对立面的公义呢?

其实,大人只须多半天的耐心,小孩子吵完架之后,往往因为亲自与对方沟通过了而和好如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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